我不确定我懂了没有。
我要做哪种人呢？是有选择权却没有主意的人，还是没有选择余地却固执坚守的人？
我有选择，我可以不找生母，不去揭那个谜底。
这样，在即使知道了她在认与不认我之间徘徊时，也不会感到孤独了。
一个人在楼下站了很久，注视着父亲那间公寓窗户里发出的明亮得近乎于刺眼的白色的光。真亮啊，炫目。我知道一个决定已经在心里生了根：不找了，爱谁谁吧。
上了楼，我没有直接回屋，而是开了父亲那边的门。
“是输是赢？”他打斜横在双人靠椅上，一动没动，声音从建筑图纸下传出来，像书页里夹着的树叶标本。
“赢了。”我很高兴他问这一句，而不是该母亲问的‘吃了吗’。我默默地想：你是我的精神领袖，谁都可以变，你不能。
“有几本书，是我经过书店时买的。”父亲指指窗边那张极轻巧又极硕大的书桌。
而我的注意力不在那——窗子上是一抹白，白纱席地，比白墙还白，我说怎么远处看着那么亮。我笑了，走过去翻书——无论他当初是不是爱了不该爱的人，甚至是上了不该上的人，我都尊重他的感情，及肉体。
《麦田里的守望者》、《金色笔记》、《1Q84》，《医药学基础》、《中药药理学》、《药用植物学》……我把书一本本拿下来，又一本本摞回去，砌砖一样。只不过开始时是金字塔，现在变成了热带旋风，我看着在最上层的《分子神经药理学》，不知是第多少次和父亲这样说：“我要做建筑师，我要像你。”
“再看看，再做决定。”他也不知是第多少次这样回答我。
“不用看了。”我断然地，今天仿佛是一个很适合做决定的日子，“这些东西我从认字起就看。医学？看了快十年了，一点也不知道它要干什么，我连病都没生过。对文学可能多少有点兴趣，但只是看着玩，说话听起来有学问就行了，这又不是项事业。”说这话时，我心里不知名的地方微微颤了一下，我知道它是在小声嘀咕‘我妈又不是闵希载，我看文学干什么’。
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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